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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涂乍过土家小年

来源:团结报 作者:刘红春 编辑:易果 2018-02-28 09:2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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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锣鼓声声迎新春。

  

 

  土家人舞狮闹新春。

  

 

  土家人喜获艺术家们的墨宝与祝福。

  

 

  洋溢着远古生命冲动的毛古斯表演。

  

 

  土家人用歌声与美酒迎接远方的客人。

  

 

  “好久没到大板岩,这里大路长青苔。脚踩青苔不怕滑,不是为妹我不来……”智慧、鲜活、热情、真诚的土家山歌抢得众人的眼球与心魂。

  刘红春

  2月9日,农历腊月二十四,湘西土家族的小年,受邀参加保靖县涂乍村举办的魔力卡特青石公园民间文化艺术节。这是我第二次来到涂乍,相比上次的来访,这次的路线稍近一些,但山路依旧险峻崎岖。然而受活动的吸引,我还是极有兴致地在这条通往浓郁土家文化所在的公路上愉快地行驶。

  说是去参加文化艺术节,但我却更倾向于去体验一回土家族小年的热闹与欢腾。

  长潭河似乎是一道隔开现代文明与古老文化的天然屏障,明明河这边是公路、汽车和心浮气躁的人群,河那边却是一个被遗忘在时光深处的清净世界。突兀的碉堡、残损的边墙、大青石、魔力卡特的传说,在我们眼前铺展开一片神奇梦幻的天地。

  来到河边,经河风一吹,心便如同河水一样安静。幽蓝的长潭河倒映出两岸的青山,哈巴鱼在河里追逐嬉戏,清澈的流水洗净了蓝天和白云,时光慢了下来。

  尽管过节,尽管等待过渡的汽车长龙一样从渡口排到了山腰,车船依旧跟往日一样不紧不慢地往返于安静的长潭河上。

  为不造成会场拥挤,我们把车停在河码头,换乘接送的车辆去会场。其实,我是渴望能够步行的。沿着盘旋的山路,一步一步走过边墙遗址,绕过古碉堡,走向将军岩会场。让山风轻拂脸颊,让树叶的清香钻进鼻子,让扬起的尘土覆盖鞋面,跟着十里八乡的土家人揣着喜悦,怀着期待,去过一个离别太久的土家小年。

  是的,我已经很久没能过一个纯粹的土家小年了,久到几乎完全记不起那是一个怎样的场景。

  这得从我的爷爷辈说起。

  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由于工作的原因,爷爷就带领全家离开家乡保靖,来到花垣苗区生活。尽管两个地区距离不远,但无论是语言、衣着、文化习俗却大不相同。于是从父辈开始,我们就慢慢疏离了土家文化。

  多少年来,我们听到的是苗歌,过惯了的是苗年,遵循的也大多是苗族习俗。

  由此,我了解苗族的巴代,却不熟知土家族的梯玛,会打一两段苗鼓,却不会跳土家族的摆手舞,懂得很多苗族草标的含义,却只依稀记得一两句土家山歌。

  还好,就是这一两句山歌,让我与土家文化始终保持着血脉相连的亲情,让我记得我是一名土家族的后代。

  今天,骨子里长存的这份民族情感,很自然地把我融入土家文化的氛围中来。当打溜子这个传统的土家娱乐节目出现的时候,我激动得有些失态。几个上了年纪的土家族老人,在表演中迸发出的活力让我惊叹,他们都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了,他们的身形有些佝偻,脸上写满了岁月的沧桑。但是此刻,他们的奏鸣响彻了涂乍山野,他们的喜悦感染了大青石、将军岩。这被誉为“土家族交响乐”的民间艺术,把人们心底的激情唤了出来,纷纷跟着这或激越,或舒缓,或高昂,或低沉的声响和鸣。“喜鹊闹媒”、“八哥洗澡”、“锦鸡拖尾”,一幅幅生动活泼的画面出现了,各类事物的生活场景,各种动物的形态舞姿,那么活泼灵动,充满着生活情趣……

  忽然,山坡上一串歌声银铃般响起,盛装的土家小妹唱起了动人的情歌:

  一张木叶长又窄,

  问你会吹不会吹,

  只要哥哥吹得响,

  只要木叶啊不要媒。

  对面山上的阿哥满心欢喜地接唱起来:

  涂乍山美水也美,

  山美水美像妹妹。

  今天有缘来相会,

  我唱起山歌来把妹追。

  婉转悠扬的歌声,似曾相识的曲调,像开启时光隧道的金钥匙,忽然间把淹没在我心灵深处的记忆一点一点地牵扯出来,山歌悠长的尾音带着我回到了遥远的童年。

  从懂事起,我就知道奶奶喜欢听山歌。奶奶是地道的土家族女人,没进过学堂,不认识字,听山歌是她唯一的娱乐和爱好。只要听说某个地方有人唱山歌,不管路有多远,不管一天的劳动有多辛苦,她都会早早吃好晚饭,换一身干净的土家族衣服,把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绾一个漂亮的发髻,长长的青丝帕一圈一圈地缠在头上,然后清清爽爽、利利索索地赶去歌场。

  小时候,我不明白,晚上去听歌,为什么要费那么多心思梳洗打扮?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奶奶听歌,不仅仅是源于自己对山歌的喜爱,更是去完成一次朝拜,一次对心目中神圣艺术的朝拜。

  每到这时候我都会粘着奶奶,央求她带上我。小时候的我对山歌并不感兴趣,也无法领悟歌曲的魅力所在,只是觉得那么多人聚在一起比一个人待在家里好玩。

  然而,歌场并不好玩,来这里的基本上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找不到玩伴的我每次都这样兴冲冲地来到歌场,却还没等到山歌响起,就酣然睡去,直到曲终人散,奶奶摇醒我,带我回家。

  于是童年里山歌的印象始终是模糊不清的,残存的一点关于山歌的记忆也都是奶奶闲暇时偶尔哼唱的那几句。

  就是这些零星的山歌片段,成了我长久以来无法忘记自己土家人身份的重要提醒。只要有山歌的记忆在心底长存,不论我走得多远,离开得多久,都能够在心灵和情感上与自己的民族温暖地相依相偎。

  原始古朴的毛古斯舞跳起来了,威武活泼的狮子爬上了云梯、气势非凡的长龙舞出了土家族人的喜悦,涂乍的小伙子们纷纷亮出了拿手好戏,一个个轮番上场,一个个精彩亮相。

  和十里八乡的村民们一起,吃着温热软糯刚出槽的糍粑,享受着浓郁的土家民俗文化的艺术魅力,我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土家人。

  吃罢团年饭,我们启程回家。长潭河边,两个活泼的小男孩拿着石头打水漂。年轻的妈妈不时细声提醒着注意安全。小男孩们也不理会,自顾玩闹嬉戏。

  “对不起,阿姨,不小心让水花溅到了你。”一个小家伙礼貌地跑来跟我道歉,一口纯正的普通话让我惊讶。

  “没事的,一点点而已。”我笑着回应他,“小帅哥哪里人?上几年级了?普通话说得真好。”

  “涂乍的啊,我上二年级,弟弟一年级。”小家伙一点也不怯生。

  涂乍本地的孩子怎么说普通话?我有些好奇。

  孩子妈妈解释说,两个小孩子从一出生就跟随外出打工的父母常住南京,快十年了,他们习惯了普通话。

  这样的现状让我隐隐有了一丝担忧:他们长大以后会不会跟我一样慢慢地疏离自己的民族文化?会不会因为弄丢自己的民族根性而难过,遗憾,尴尬?

  孩子母亲告诉我,涂乍村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很多,但是做父母的,每到过年的时候都会带着孩子回到家乡,带他们去看各种土家文化展演,接受土家文化的浸染,让他们过属于土家族人自己的年……

  踏上弯弯曲曲返程的公路,我边走边想,明年的今天,是不是也带上父亲和儿子来过一回这样的土家族小年?

来源:团结报

作者:刘红春

编辑: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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